荒狼

人生理想是实现养狗自由。

【华福/大侦探福尔摩斯】你不在时

 *和糯米@糯米米奇团团子 的联文! 


联文内容:

双方单恋视角。得不到回应的感情。


“你不在时一切都好”取自王尔德《自深深处》 

 

本文内容: 

*单恋,侦探视角。 

*医生恐同预警 

*和时代背景有关



你不在时一切都好

————————————————————————


我终于决定记下这些东西。 

 

1894年,我再一次听到莫兰出没的消息,因而连夜从蒙特利埃赶回伦敦,布置了《空屋》一案,成功将这位逍遥在外的狙击手捉拿归案,同时也向公众宣布了我的回归。 

 

读者们自然能从华生的记录和连载中读到这一案的细节和其生动形象的描绘。我从来都不是一位好的作家,所以专业的事就留给专业的人去做吧,我在此也就不再赘述此种细节,只是再记录下此后一直到我退隐前华生没有提及的某些事实,以及几乎同时段发生的王尔德一案给我带来的触动。 

 

                                                        ——S.H. 

 

 

 

 

 

我停止挣扎。空气凝固,黑暗的房间中只尚存一角明亮,而令人忧心的火焰的噼啪声逐渐靠近。 

 

“华生!”我大叫,“华生!你快来!” 

 

什么动静都没有。我右手还被拷在床头,只好用左手胡乱地里摸索。我衣不蔽体,身旁还倒着一位不穿裤子的伯爵。出于保护他名声的原因(他和麦克罗夫特还有某些政务上的来往,只不过他不知道我就是迈克的弟弟罢了),我也就不透露他的姓名。只不过他有一脸非常浓密的胡须,从下巴连到鬓角,没有人会把他认错。我们就叫他“胡子伯爵”好啦。 

 

这不是什么下流的香艳场景!我当时不可避免地卷入迈克要求我的这个案子,“和要政有关,歇利”,这个老滑头说。他总是知道什么能抓住我的胃口。 

 

所以现在我被锁在这里啦,该死的!又是一个自作自受的场景。可恶的胡子伯爵——他有50多了吧——在我酒里下了药,将我拷在床上了。只不过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把他锤晕。现在比较棘手的就是他手里的蜡烛点燃了窗帘,而我还找不到可以脱身的方法。 

 

“华生!华生!”我又开始大叫,在床上扭来扭去,希望我这位迟到的同居人能帮帮我。“求求你了华生!我以后再也不撇下你来这种地方啦!” 

 

好吧,果然这招最有用。卧室的门被一脚踹开,我这位军医愤怒的脸在火焰后扭曲起来。他脱下外套扑灭火焰,又为我打开这烦人的手铐。他全程一言不发,甚至在看到下身光|裸的胡子伯爵时也只是虚虚滑过一眼。这倒是搞得我心虚起来,我很不好意思地解释为什么我要独自一个人去这位“有不同寻常的爱好”的伯爵府。 

 

“你长得太好看啦,亲爱的医生。”我胡乱拍马屁,企图蒙混过关,“而且这种人不信任其他阶层的人,我只能装成男|妓啦……” 

 

药效起作用了,突如其来的生理反应打断了我的花言巧语。好吧,糟糕的事一件接一件。我试图用我的衬衣下摆掩盖起来,但是收效甚微。我的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华生把他的马甲脱下盖住我的大腿根,随后将我打横抱起塞进车厢。我想说“见到你总是很高兴”,但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来得及说出来。 

 

—— 

 

1894年是我最忙碌的一年。 

 

《空屋》之前,我一直以莫兰为由没有接近华生。此间玛丽不幸去世,华生悲痛欲绝过一段时间。我虽然从麦克罗夫特那里听闻此事,但是仍然不敢同他见面——事实证明我拖得越久,医生对我的怒火就越大。 

 

他在《最后一案》里用充满感情的笔调把我描述成他见过的最伟大的时代先锋;三年后,在我和他见面时,他把我狠狠地揍了一顿。医生就是有这种人前人后的两面派行为! 

 

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又一同搬回了221B。贝克街用它不变的喧闹欢迎了我们的回归。哈德森太太惊讶到昏厥,华生给她闻了嗅盐才将她唤醒(在《空屋》小说里,这就变成华生激动晕厥了!他才没有这样呢,真令我生气)。我们的关系似乎和从前并无二致。我依旧霸占着屋里绝大部分空间以及大部分华生的私人空间,主导着“我们今天去苏格兰场找案子还是宅在家里”的选择权。华生对我这种行为表示一如既往的无奈,也保留并行使他一直以来的其他权力(将三天不下床的我拖到浴室之类)。 

 

玛丽的死是唯一的变量。所以我不能在他面前说玛丽的坏话了。多愁善感的医生为玛丽写了追忆,当然被我看见了。 

 

“你不觉得这种行为非常愚蠢吗?”在他收到退稿的那一天,我一边做着实验一边讽刺他。他垂头丧气的表情非常轻松地将他暴露了。 

 

华生冲过来把我的试管砸的粉碎。我们又像以前一样为了一件小事从客厅这头打到那头,乒乒乓乓搞得满地狼籍。 

 

“你一共认识她多久?一年?一年半?”我把他摔到地上,气喘吁吁,“不是说你们用那么短的时间走完人家五十年的生命里程就代表你多了解她!” 

 

华生爬起来一拳打到我肋骨,“我爱她!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操你的!”他揪住我的头发给了我一巴掌,“她是那么美好的女人!这件事一点都不愚蠢,福尔摩斯!一个男人终会遇见一个美妙的女人然后共度一生,可是因为你我他妈的失去了她!见鬼的,我又不是你那些恶心的酷儿!” 

 

和以前一样,我们总在暴怒和摔跤里吼出自己的观点——不可避免地夹杂着一些过激的语言。可是这次我突然间没了力气,像一具呆板的肉体躺在地上接受他的怒火。华生还在生气,他只是单纯地以为我被打懵了。 

 

我趁机翻身起来。“我不是同性恋*,华生。那次只是我被下药了,”我感到嘴里有铁锈味,“我是个推理的机器,你知道的。” 

 

华生把脸埋到自己的手心,他乱糟糟的头发像鸟窝一样支棱。他很快反应过来,“我不是指责你,福尔摩斯。”他叹口气补充,“我只是单纯地不理解那种关系。我知道这和你无关,你曾经那么地欣赏艾琳。我很抱歉她死了。” 

 

我点点头,“你知道就好。”我没有力气再吵了,我们都不再是以前那样精力充沛。“我很抱歉那么说她,她是个好人。” 

 

我选择回到我自己的房间。我在走上楼时能看到华生懊恼地坐在书桌前,抽他万年不变的阿富汗烟草,那种味道一直让我安心。“我也很抱歉,福尔摩斯,”他没有回头,用他华丽的伦敦腔说,“我不该把你和他们作比较。” 

 

我飞速关上房门。 

 

 

 

 

*当时还没有“同性恋”(homosexual)这个说法,只是用了替代词。 

—— 

 

著名的大侦探福尔摩斯回来的消息迅速传遍伦敦,一时间连载着华生小说的报纸销量大增。《空屋》带来的稿费前所未有的多,在解决“胡子伯爵差点把我鸡|奸但我仍成功将他逮捕并搜出间谍信件”一案后(这种案子华生绝不会写入他的作品集),我们开始兴致勃勃地计划去圣詹姆斯康莱德酒店吃饭,结束后再去仅仅五分钟路程的皇家剧院欣赏王尔德的新剧。我本想观看《莎乐美》,我在法国已经看过首映并被深深折服。但是华生以自己法语不好而坚决反对,虽然我一再强调《莎乐美》有多么好看,但最终我们还是选择了《帕杜瓦公爵夫人》。王尔德有三部新剧同时上映,真是令人激动。 

 

圣詹姆斯康莱德酒店的侍从非常狐疑地看着我们。好吧,这就是报纸的坏处了。报道上写的“著名慈善家,地位崇高的伯爵因为不雅私生活被捕”就是我们亲爱的胡子伯爵。为了隐瞒他通敌的事情,政府不得不以鸡|奸罪作为理由给出报道。毕竟通敌的不止他一人,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这样的唯一坏处就是华生和我走在街上时会引来有些好事者的目光。我是无所谓啦,但是华生总会快步走几步好拉开距离。我不知道多少次劝他这样反而会招致怀疑,但是他却总是不自在地身体僵直。 

 

现在我们被拦在店门口。华生已经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差点同这个可怜的侍从殴打起来了。我拉开他们俩,悄悄凑到这门卫的耳边说:“我是福尔摩斯。”这个穿着制服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我,看到我额角上被破碎试管割伤的痕迹还有左边青肿的脸——都是和华生打架留下的——他开始大笑,仿佛听到什么最好笑的事情似的。“你是福尔摩斯先生,那我还是华生医生呢!”他捧腹大笑,“可恶的鸡|奸者,滚你的蛋!”他开始粗暴地推搡我们。 

 

华生的手杖已经要抽出来了,我只好拉住他的袖口示意他稍安勿躁。毕竟我还有一个更体面的方法解决此事。我耸耸肩,转身背对他们,营造了一种戏剧般的效果,像歌剧一样朗声说:“你如此厌恶此事,其实是因为曾经你爱上一位女人,为她花费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甚至不惜当掉传家的戒指。可是痴情的结果却是,这位风流无比的小姐卷走了你给她的所有钱财——”我朝围观的群众微微鞠了一躬,“走之前还不忘告诉你她其实是一位男扮女装的绅士。" 

 

围观的人群哄堂大笑。这位侍从脸上青白交加。我们在一阵鼓掌和欢呼中走入酒店,享受最高级的待遇去了。 

 

“我很高兴你在我身边,福尔摩斯。”落座后,华生真情实感地赞叹。 

 

我没有接话,只是开始咀嚼我最喜欢的餐前小面包。 

 

—— 

 

我开始欣赏《帕杜瓦公爵夫人》,台上这位女人身着艳服游走在大街小巷里,让我为她深深着迷。直到我发现华生倒在座位上进入梦乡,这太让我尴尬了。 

 

歌剧一向不是华生的爱好——“花里胡哨”,他是这么评价的。其实这出戏也只有五幕,加起来不过两个多小时,他却仍然坚持不住了。不过我可怜的军医能陪陪我我就知足啦。 

 

我扭头看他熟睡的脸。这是我们三年没见后第一次剧院时光。我不由自主想起以前一起去歌剧院的时候,那时的华生还会装作很懂歌剧的样子,在我滔滔不绝的时候发出赞同的哼哼声。很快这个可怜的人就发现不能这样一直附庸风雅啦,他开始肆无忌惮地睡觉,等待剧末震耳欲聋的掌声将他吵醒。 

 

歌剧正在高潮,大家都屏气凝神,我的目光却不能从医生的脸上收回。直到他眉头轻皱——我知道这是他要醒来的标志——我便重新看向舞台。 

 

公爵夫人正为吉多辩解,极力地说明他不是杀人的凶手。可是正是她一开始将吉多推入这个火坑。美丽的女演员哀恸欲绝——这能怪谁呢?只能怪她自己。“你在时偷了我的爱,”演员悲痛高歌,“你不在时,便将它一同拿走!”* 

 

你不在时错过了好多东西。”我悄悄说。 

 

“是吗。”华生并不在意。他换了个姿势,继续半梦半醒地看着台上舞蹈的人。 

 

 



*《帕杜瓦公爵夫人》1893年同《莎乐美》一起上映,不过很明显地没有后者知名度高。道太写过医生视角的《莎乐美》了,我于是特意选择《公爵夫人》。网上没有找到很好的翻译版本,于是是我自己啃原剧本看的…摘录两句话吧。 

* For if you stay, you steal my love from me, if you go, you take my love away.(文中引用) 

*Lovers are happiest when they are in doubt. 

* Let me unlock those scarlet doors, let me dive for coral in your red lips. 

 

—— 

我开始将大把的时间花到我的案子上。1894年如此忙碌,让我没有空余去顾及别的事情。华生有时候陪我,可是大部分时间他也选择待在自己的诊所,差不多只有三分之一的案子是他和我一起跟进的。不过仅仅这样,他的小说也有足够多的素材,让我们在正事之外能够有一笔额外的收入去干我们想干的事情。 

 

我最多一次同时接了四个案子,接连着两天都没有回家。第三天晚上我踩着稀碎的月光回到221B时,华生双手抱胸等在门口,顿时我的脑海里响起“大事不妙”的警报声。 

 

他把我拽进浴室,将我已经溅满泥点和油渍的大衣脱下——这件大衣曾经是他的,对我来说有那么一点点长了,因此袖口和下摆都起了毛边。 

 

“把你自己弄弄干净,福尔摩斯。”华生毫不客气地吼我,顺便帮我拿来毛巾和肥皂,还有干净的衣服。 

 

我垂着头走进浴室。可是进了浴室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不对了。华生在小说里把我的演绎法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写出来,实际上如果你拥有一种长达三十年的思维模式,你是不会再那么一步步推演的。对我而言,就只是“观察——结论”毫无间隙的两步。比如这个浴室里的香皂和水渍都在向我昭示答案。于是我毫不客气地拉开门质问他: 

 

“你和那个女人睡了两天了?” 

 

“有什么关系吗?”华生吼回来。他很明智地知道任何狡辩或者隐瞒都是无用的。当然,也可能是他觉得这事真的没关系。 

 

我于是不再讲话。我滑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感到热水冲洗过我的疲惫。我忍住自己丰沛的想象力,不去想一天之前在同一个地方的同一时间,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洗过澡,像小鹿一样轻快地跳上我的医生的床。 

 

好吧最后我在变冷的浴缸里睡着了。据华生形容,他万分紧张地以为我在浴缸里溺死了,或者被人暗杀。当然最后他带着枪冲进来后也只能看到我昏睡在浴缸里,水面上还晃晃悠悠地游着小黄鸭。 

 

——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们的经济有所缓和,所以娱乐活动也相对而言多了起来。麦克罗夫特在1894年的圣诞节邀请我们去他家里一起过节,我们在那里碰见了奥斯卡•王尔德。 

 

如果不是迈克,我是不那么容易能够接触到上流人物的,毕竟他们多数是一群认为金钱和权力大于一切的油头滑嘴之人。迈克一直知道我非常敬佩王尔德,他本人也去欣赏过他的歌剧——能让迈克走出他固定的生活节律足以说明王尔德有多么让人沉迷。然后,在26号那天早上,我迷迷糊糊地从卧室走向餐厅,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高大的灰色身影时我极不体面地尖叫了。 

 

王尔德本人同我哥哥长得极为相似*,但是他更年轻,似乎也更瘦高一些。我从早饭开始便同他相谈甚欢,我向他表示我对他最近上映的三部新剧都非常喜爱。华生起得很晚,等他姗姗来迟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没有人了。他在吃斯坦利为他留下的那份冷了的太阳蛋,同时听着我在客厅高谈阔论。 

 

“帕杜瓦公爵夫人是一个恶人,”我先下了结论,“我想她一辈子都要背负她自己的罪恶过活。如果同莎乐美一般,那我也不至于厌恶她了,反而或许会充满悲愤的同情,” 

 

“在爱面前我们不评判对错,”王尔德抽起雪茄,他一直在笑着同我们讲话,“年轻的福尔摩斯先生(我让他称我为歇洛克即可,但他坚持),我认为爱本身都没有错。” 

 

王尔德本人有一种沉重的浮华。也许是作家的缘故,他不免地旁征博引,用那些华丽到惊艳的句子将我们的话题从天南聊到地北。我本以为华生会同他更有作家的默契,不过显然我可怜的兼职写手根本插不上话。 

 

直至中午我们的小小沙龙才暂告一段落。基本上是迈克和我在同他接话,华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无所事事。斯坦利进来告诉我们中饭已经好了,我们才从谈话里抽出身来。 

 

“您也是一位作家,”餐桌上王尔德突然问华生,“很抱歉我一直没有荣幸拜读您的作品,能否请您稍稍同我讲讲?” 

 

可怜的华生差点呛住!他赶忙咳嗽几声,又喝了一大口柠檬水。他在餐巾上擦了擦手,回应道:“我恐怕不能称为作家,好心的先生。我只不过是一位忠实的记录者罢了,只是用笔复刻下我们的这些历险。” 

 

“不不不,艺术的目的不是简单的真实,而是复杂的美。”王尔德放下刀叉,擦擦嘴角,“但凡作品都是有您自己的情感的。”他坚持,“语句里面都有那位隐匿在纸张之后的人的影子。” 

 

“您是一位优秀的作家,我敢肯定。”王尔德看着华生,但是同时又短暂地看向了我,“您笔下的另一位主人公非常地仰慕您,想必你们平常一定有足够深厚的感情才能让您写出那么多脍炙人口的小说。” 

 

“我想是的,”华生尴尬地笑笑,“我想我们的合作关系(paternership)非常不错。”他看了我一眼,发现我一直在看他,于是又迅速地扭过头去。 

 

“所有感情都是真挚的。我赞美它们,如同海浪赞美珍珠。”王尔德轻快地说。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直到同我们分别之时他握住我的手,自上而下地看着我的眼睛,非常沉重地同我道别:“我希望你能保重,我亲爱的同伴。” 

 

 




*不可避免地玩了演员梗。) 

 

—— 


快乐的圣诞同跨年让人都身心舒畅。华生和我在迈克的庄园里小住的这段时间还是非常愉快的。华生少有地放下戒备,不再紧张兮兮地命令我立刻脱下他的衣服,或者让我不要对他动手动脚。好像我们一夜之间就回到十年前那种很纯粹的友谊关系。 

 

节后我们又搬回了221b。华生向我提起他攒够一定钱就搬出去住的想法,被我无情地嘲笑了。 

 

“我亲爱的医生,”我窝在椅子上双手合拢,指腹相触,“你当初信誓旦旦地让我为你保管钱包,可是怎么现在又忍不住啦?” 

 

华生知道理亏,瞪了我一眼,瘪瘪地回到他自己的凳子上看报。 

 

虽然我这么说,但是我心里明白他搬出去只是迟早的事罢了。华生越来越多地开始留意报上租房的广告和诊所招聘的启示,而且他赌博的频率大大降低,甚至有些时候到了一周都不再向我要钱的地步。 

 

我亲爱的医生如果打定主意,那就没有人能够劝得动他啦。就像当时他要去结婚一样。 

 

我不希望他过得那么惊心胆战,我希望他能够安心。所以我依旧继续接许多案子,偶尔将多余的钱划入医生的小钱袋里,好让他觉得这段时间真的有存下些钱来。 

 

华生不在的时候总会到来的,我只需要做好准备就是。 

 

大概在五个月后这一天终于来临了。我们多愁善感的哈德森太太又开始落泪,嘱咐华生一定要常回来,不然她担心我又将把自己和房子搞得一团糟。 

 

其实是哈德森太太多虑了。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静静地看着他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后,我便转身走上空落落的阶梯,回到我一人的房间里去。 

 

—— 


华生走了之后的另一个噩耗接踵而至。这也是我继上一个圣诞假期以来第一次听到王尔德的消息——他被逮捕了,因为他最爱的男孩的父亲将他起诉。 

 

迈克的电报比那些报纸上的报道仅仅早了一天,因而无济于事。我最欣赏的那位作家如今深陷囹圄,周遭是无数的谩骂和指责——有幸灾乐祸者,有反咬一口者。那情景让我伤心不已。 

 

迈克首先向我保证,我们并不会受牵连;同时他也能让王尔德不至于受太多苦难。他再三强调,我一定不能做傻事,不然不仅对王尔德无用,很可能把我和华生也拉下水——即使我和他的关系事实并不是这样,但这会是大众的狂欢。“想想你的医生吧,亲爱的歇利,”他在信里写,“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麦克罗夫特按照他的保证动用了关系,在一审的时候让陪审团中一人将王尔德保释出狱。初审结束后,我在监狱外拜访了王尔德。他形态颓败,不见往日风采。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他先开口,询问我华生的状况。我告诉他医生已经搬走,他表示遗憾,并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我走之前对他说:“希望阳光能再次照耀在你脸上。”他勉强地笑道:“我们都在阴沟里。我希望你看到你的太阳。” 

 

—— 

 

王尔德的自由仅仅持续了20天。狂热的公众和道格拉斯的父亲掀起又一波反对判决的浪潮,他将再次被审判。 

 

我再也不需要更多的建议和指导了,我现在平和、冷静,我清楚地意识到一件很久以来我就知道的事实,一个无论是迈克或者华生或者其他任何人都没和我说的道理:如果一个人想要做一件真正忠于自己内心的事情,那么往往只能一个人独自去做。 

 

二审开始了。 

 

我画上妆,没有同任何人讲便混入了法庭。我像一个平静的旁观者,直到法官宣布证人上台。如我所料,并没有人站在王尔德这一边——这个双手带了沉重的枷锁的六英尺男人站在台上,显得非常矮小。 

 

我走上前去。 

 

我扯下我的假发和鼻套,吐出嘴巴里的假牙。我把自己的样貌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展现给所有人。我高声地说: 

 

“亲爱的法官阁下,我,歇洛克•福尔摩斯,将为奥斯卡•王尔德作证。” 

 

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我,然后像暴风雨一样卷过一阵嘈杂的讨论。王尔德抬起头来,他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我鞠了一躬。 

 

“亲爱的先生们,我和现在的你们一样,对王尔德抱有震惊和不可思议的心情。你们之中有些人或许还对他怀有恨意和嫌恶。我都理解。但是不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们能听完我的发言。” 

 

“奥斯卡•王尔德,是一位伟大的诗人、童话家和剧作家。我是从歌剧开始了解他的。我相信但凡在座的哪一位有看过他的《莎乐美》或者任何一部剧作,都会为之深深折服。” 

 

“我不是说一位作家就能免于他的罪过,但是,亲爱的朋友,能写出这样文字的人,他的灵魂必将是圣洁的。因为只有圣洁才能怀有爱,才能用充盈的能量将他的思想传递并滋养我们每一位读者和观众。” 

 

“我必须承认,做为一名侦探,理性是我的情人。我的确不像很多人一样怀有充沛的感情,可是即使这样,我也能从王尔德身上感到一种令人充满力量的爱的源泉。我们如今挤在这个狭小拥挤的法庭,却是在为这位先生无与伦比的感情在争辩。我想问大家,你们难道不能感到他对这尘世的歌颂、对爱情的赞美吗?如若是这样,他同谁爱恋,同谁共舞,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陪审团在窃窃私语。我趁机喝了口水。 

 

“我非常遗憾地告诉大家,作为一名理性的化身,我的确不善于分辨感情。与朋友的友谊,与家人的亲情,与爱人的爱恋,与子女的天伦——在我看来,人世间的爱不过这四种。我们不会指责一位绅士与朋友、家人、子女的爱意,不论与他产生爱的是男或女——可为什么我们却要纠结于他爱人的性别呢?” 

 

“据我所知,王尔德先生曾与他的妻子诞下两个孩子。如果各位想以鸡|奸罪将他起诉,这就显然有些荒诞。我们只能说,两个灵魂的相遇是无关外在的。一位绅士对另一位优秀而年轻的男孩,难免会产生介于父亲和朋友之间的感情。我给你们讲述的是所有你们没勇气去犯的罪孽——同一位至交进行灵魂上的交流。” 

 

“我不希望你们再用世俗的眼光来评判两位绅士之间的关系——浪漫的精髓就在于它充满种种可能。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在这种情况下两者并没有界限。亲爱的朋友,我希望你们能作出最忠于内心的决定。” 

 

我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感到耳膜嗡嗡作响。我没有再看向王尔德,也没有看庭外沸腾的人群。我已经尽力了,这不光是为了王尔德,也是我自己做的斗争。至于结果如何,我不再关心。我知道明天的早报将会同时刊登王尔德的审判和对我的指责。我还能在意吗? 

 

也许下一个将被架上审讯台的就是我。 

 

—— 

 

我猜错了一件事,迈克将我的这次激动的演讲压了下来,没有掀起任何涟漪。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是我却在心里感到失望。我将这次演讲视作我的遗言,视作我最后一次公众发声,因而我说得足够响亮。 

 

华生将我称作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正义先锋。所以我要为我的正义发声。即使这正义可能迟到。 

 

—— 

 

华生来同我送别。他知道我已经打定主意离开。 

 

他一开始没有说话,只是帮我提着行李。我们在车站上道别。 

 

他拥抱了我,非常非常紧,我们俩的肋骨好像都要融合到一起去了。 

 

“我真的很爱你,福尔摩斯,”他在我耳边说。 

 

“我知道。我也爱你。”我回应他。只不过这爱有所不同罢了。“没有我管钱你不准把房租都输光,好吗?” 

 

华生笑了。他笑起来就像我们二十几岁相遇的时候一样好看。“好的。没有你在旁边,我真的不敢再去赌博了。”他眼里有一切美丽明亮的事物。 

 

“尼古丁你不准碰,”他补充,“要照顾好自己,你这个生活白痴。” 

 

我也笑了。“我是一个很好的学习者,华生。没有你我能活下去的。” 

 

你不在时我也一切都好。 

 

我乘着火车走的时候好像听见华生叫我,我转过头却发现他只是站在站台上同我道别。我向他挥手,他也向我挥手。 

 

然后火车轰隆隆地把我的一生和我一起载走。 

 

 






 

———— 

多处引用了王尔德的句子。 

事实上,王尔德的审判前期其实曲折的多。主要是道格拉斯(波西)的爸爸太烦了啦…但是一审二审我还是按照历史来写了。 

 

最后侦探选择退隐也是不得已的事情。至于医生到底有没有明白侦探的心意,我们只能和侦探一样抱有猜测了… 

 

——其他。

可以说是大腐老坑民了,今年才有产出真的是非常抱歉<(_ _)>

完全是被糯米太太的文重新拉回坑的,她是神仙!总之应该会在坑底和大家一起等2021!


这篇短文里有无数的隐喻和隐藏信息!特别是和王尔德的那些对话以及歌剧,特别希望评论能来讨论!


依然感谢看到这的读者。

希望你看得愉快!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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